温某,女,68岁。2007年9月28日初诊。
主诉失眠近半年。患者多年来睡眠欠佳,近半年严重失眠,每晚必须借助口服“安定”类药物才可勉强入睡2~3小时。伴见烦热,汗出,畏寒,晚上口干较甚,长期便秘(依赖泻药),纳食欠佳,饮食不慎易胃脘不适。既往有“糖尿病”病史、“胆汁反流性胃炎”病史。舌质淡暗,舌苔薄腻滑,脉弦大。证属痰饮内滞,脾胃升降失司。治以理气化痰、温化水饮为法,方用温胆汤合苓桂术甘汤加减。处方:制半夏12g,橘皮12g,茯苓15g,枳实12g,竹茹12g,桂枝6g,炒白术12g,鸡内金12g。3剂水煎服。
2007年10月1日二诊
服上药后当晚即睡眠明显好转,全身较前舒适些。舌质淡暗,舌苔黄白薄腻,脉弦大。证属痰气内滞,湿热中阻,脾胃升降失司。治以辛开苦降合理气化痰为法,方用半夏泻心汤合温胆汤加减。处方:制半夏12g,干姜6g,黄芩12g,黄连6g,党参6g,吴茱萸3g,枳实9g,竹茹9g,茯苓12g,陈皮6g,焦神曲9g。7剂水煎服。
“凡看病须通盘筹划,何者当先,何者宜后,步骤既定,乃按序用药。”(《程门雪论外感病》)
2007年10月8日三诊
上方服后诸症渐减,睡眠进一步好转,已停用“安定”类药物,每晚可睡5小时左右。便秘也明显减轻,不需依赖泻药。舌质淡暗,舌苔薄白腻,脉弦大。上方黄连减为3g,去党参,加人参4g,7剂水煎服。
此后每周就诊1次,上方稍作调整,共服药59剂,饮食、睡眠、大便基本正常,烦热、汗出等症已无,气色明显好转。嘱其停药后注意摄身,尽量避免滥用药物。如有“感冒”、“咳嗽”等小疾,尽量使用中药治疗。
按:本病例初诊时,患者苦于长期不得眠,多方诊治,均无效验。自诉服用很多中药或西药,药后极困,但“心中明亮”,就是不能入睡。伴随症状极多,患者全身几乎无一处没有病痛。主诉失眠,伴见心烦,可以从治心安神入手;有寒热,有汗出,可以从调和阴阳入手;患者女性,多病缠身,症状纷杂,久治效差,也可从解郁安神、调和气血入手。但笔者着眼于纳差、便秘、胃脘不舒,从调治中焦入手,取得较好疗效。
李东垣说:“内伤脾胃,百病由生”,用这一观点去解释患者多病缠身,症状纷呈,于理即通。李东垣治脾胃升降失常,着眼于脾胃自身升降机能下降,在此基础上如夹有他邪,处方时兼治。本案患者尽管脾胃升降机能也显不足,但笔者考虑到升降障碍的主因在于邪滞,而非正虚。因此治疗时并没有急于用参、芪、草去补中,而是首先着眼于祛邪。
首诊舌苔腻兼水滑,考虑到邪滞以痰饮为主,故用温胆汤合苓桂术甘汤祛痰化饮利气。二诊舌苔转黄白腻,考虑到邪滞以痰湿热为主,故转方用温胆汤合半夏泻心汤辛开苦降,化痰利气。脾胃为一身气机升降的枢纽,伴随着中焦脾胃升降功能的恢复,全身气机升降出入逐渐恢复,心血得畅,心神得安,因此患者感觉诸症渐减,全身舒适,直至痊愈。
升降障碍的主因在于邪滞,而非正虚。因此治疗时并没有急于用参、芪、草去补中,而是首先着眼于祛邪。
脾胃功能初复,极易受损而致病变复发。引起内伤脾胃病变常见的原因,李东垣指出有三种,即饮食所伤、劳役所伤和七情所伤。因此嘱患者注意摄身,包括饮食有节、劳逸有度、怡情悦性。当前临床上,尚有一重要原因,就是“药伤”,中药(包括中成药)不对证和西药的副作用,都有明显伤损脾胃的作用,脾胃偏虚的人更容易受到损害。因此告诫患者避免滥用、误用药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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