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、战胜非典我们有个武器库
非典是全新的疾病,为20世纪以前所未见。无论中医与西医都遇到了新问题,中医不能袖手旁观。我认为对病毒性疾病的攻克,中医自有其优势。从历史可以上溯至仲景时代,他宗族素多,十年不到却死亡了三分之二,伤寒十居其七,这个七就包括流行性病毒性疾病。故1956年石家庄流行乙型脑炎,师仲景法用白虎汤疗效超世界水平,并不因为中医无微生物学说而束手无策。1957年北京乙脑流行,白虎汤效果不明显,蒲辅周用温病之法,疗效又达90%。1958年广州流行乙型脑炎,我曾参加救治,为暑热伏湿之证,凡舌苔转厚者必不死,暑湿得外达故也,统计中医之疗效亦达90%,且无后遗症。上世纪六十年代广东麻疹流行,番禺等地麻疹肺炎死婴不少,我校医疗队所到之乡村,用透疹清热之法,死亡病例便被制止。广州上世纪六十年代亦曾流行流感,用吴又可法——达原饮又收到良好的效果。
国家七五攻关科研项目——流行性出血热之研究亦显示了中医在治疗急性热性传染病的成果:南京周仲英研究组治疗1127例流行性出血热,中医药组治疗812例,病死率为1.11%;西医药对照组治疗315例,病死率为5.08%(P<0.01),明显优于对照组。江西万有生研究组治疗413例,中医药组273例,病死率为3.7%;西医药对照组为140例,病死率为10.7%(P<0.01),疗效优于对照组。由于时、地、人等有关条件不同,周氏、万氏的辨证论治完全不同,周氏治疗以清气凉营为主,万氏则以治湿毒法为主。此病西医同辨为病毒性疾病,按西医理论,病原相同,治法必同;但中医治疗如果两者对换,则很难取得良好的效果。所以病原体只能作为中医辨证论治的根据之一,诊治的关键在于辨证论治。
这些事例说明中医辨证论治不把着力点放在对病原体的认识上,而在于病原体进入人体后邪气与正气斗争所表现的证候,这些辨证论治的理论及方法历传两千多年,的确是战胜“非典”的武器库。
二、战胜非典的理论依据与特色
世人多不理解为什么中医没有细菌学说,却能治疗传染病,对病毒性传染病的治疗效果甚至处于世界领先地位。因为中医走的是另一条道路。
中医虽无细菌学说,但细菌早已被概括于“邪气”之中。吴又可的戾气、厉气、杂气学说,已非常接近对微生物的认识,可惜明代无光学上的成就,致未能进一步发展耳!但温病的病原说发展到吴瑭,却使中医理论从另一角度认识了发热性传染性及流行性疾病,提出独特的温病的病因理论。这一理论,即使在今天看来仍具有极高的科学性,足以破解中医虽无细菌学说,仍然能治疗急性传染病之道理所在。
吴瑭《温病条辨·原病》篇专门论述温病的病因、病机、证候、诊断、治疗与预防等方面的问题。其中关于病因理论的论述共三条。吴瑭曰:“叙气运,原温病之始也,每岁之温有早暮微盛不等,司天在泉,主气客气相加临而言也。”吴氏继承传统之理论,承认气运的变化是温病发生的原因之一。他承认吴又可戾气之病因,但温病不能统由戾气所致。他最后补充流行病发生的微与甚,还与凶荒兵火之后有密切的关系,即他承认大自然的变化规律与发病有密切的关系,大自然的变化既作用于人体,也影响致病物质的生长与广泛为害,又创造性地提出地理气候及社会因素与发病有密切的关系。
《温病条辨·原病》篇:“〈阴阳应象大论〉曰:'喜怒不节,寒暑过度,生乃不固。故重阴必阳,重阳必阴。故曰:冬伤于寒,春必病温。’”吴瑭注曰:“上节统言司天之病,此专言人受病之故。”瑭按:伏气为病,如春温、冬咳、温疟,《内经》已明言之矣。亦有不因伏气,乃司天时令现行之气,如前所列《六元正纪》所云是也。此二者,皆理数之常者也。更有非其时而有其气,如又可所云戾气,间亦有之,乃其变也。温病之形成有内因与外因两大因素。“喜怒不节,寒暑过度”而致“生乃不固”,说明正气内存的重要性。“冬伤于寒,春必病温”,是说明“重阴必阳,重阳必阴”。冬天属阴,寒亦属阴,两阴相重,与正气相持(伏气)不即发病,至春天乃发,便成温病,总之用以说明邪正相争的观点。吴瑭承认吴又可的戾气这一致病物质的存在,承认戾气与司天时令现行之气同为致病物质,其区别为引发疾病之轻与重,是一般还是特殊的发热性流行性疾病。
《温病条辨·原病》篇:“〈金匮真言论〉曰:'夫精者身之本也,故藏于精者,春不病温。’”吴瑭注:“《易》曰履霸坚冰至,圣人恒示戒于早,必谨于微。记曰:凡事预则立。经曰:上工不治已病治未病,圣人不治已乱治未乱。此一节当与月令参看,与上条冬伤于寒互看,盖谓冬伤寒则春病温,惟藏精者足以避之。……不藏精三字须活看,不专指房劳说,一切人事之能动摇其精者皆是。即冬日天气应寒而阳不潜藏,如春日之发泄,甚至桃李反花之类亦是。”这一条强调“内因”在发病上的重要性。其冬不藏精须活看之说,是吴氏的创见,吴氏把冬伤于寒与冬不藏精互看,统归之为内在致病因子,并处于重要之地位。吴氏之论符合唯物辩证法的内因与外因的辩证关系,即内因是物质变化的关键,外因是变化的条件。
总括言之,吴氏之病原说为:(1) 岁气、年时(气候与环境因素);(2) 藏精、冬伤于寒(人体内在因素);(3) 戾气、时行之气(致病物质)。
气候环境——致病物质活跃
发病的变化——正气不足以拒邪
这样的病原说比之只重视病原体的现代医学理论似略胜一筹。当然吴氏对于微生物的认识与现代微生物学相比,就有天壤之别了。如果我们今天把微生物学的知识,取代比较含糊的戾气与时行之气,那就是比较完满的传染病流行病的病因学说了。
我们的治疗不是只知与病毒对抗,而是既注意祛邪,更注意调护病人的正气,并使邪有出路。正如叶天士所说,或透风于热外,或渗湿于热下,不与热相结,势必孤矣。这是一个多么高明的战略啊!
中医注意祛邪或透邪,不是杀病毒。所谓祛邪,叶天士认为可以汗解,也可以从小便去,而仲景早就有三承气汤之法以祛邪,吴鞠通又将三承气汤扩而广之,还有杨粟山升降散之法,可谓丰富多彩。西医知道发汗可以退热,今天不少青年中医也学了西医用退热针退热,而不知应该以微汗出才能祛邪,大汗淋漓病必不除。大汗能退一时之热,过后又热。西医还有一个理论就是高热会损脑,故一遇高热便用冰敷,不知一冰便使邪气内伏,邪无出路,病必缠绵或有后遗症,特别是乙脑之类属暑热之证。前人说:“暑当予汗出勿止”,故中暑证冰敷者多死也。中医之三宝是高热护脑的圣药,但今天的药监部门又认为三宝有重金属!药监部门无中医药之才,中医则无权,可悲又可叹!
我们的中青年中医,学了不少西医这应是好事,但欠缺独立思考,更因中医教育把四大经典作为选修课,便放弃了中医的辨证思维,以西医理论为指导,对非典之发热病人,不敢不用抗生素,还认为可以对抗继发感染之类,而现在的新抗生素强力杀菌也强力抑制病人的正气,使人体菌落失常。而中医若辨证准确,因势利导,增强正气后邪可拒。故非典不宜随便使用抗生素,白细胞偏低便是正气不足的表现之一。中医有扶正驱邪之法应注意善用之。故非典后期往往可用人参以培其根本也。仲景的人参白虎汤早就启示我们了。
三、非典属于春温病(伏湿)
根据广东省中医院收治本病患者112例的临床观察和初步总结,我认为该病属于中医春温病伏湿之证,病机以湿热蕴毒,阻遏中上二焦,并易耗气挟瘀,甚则内闭喘脱为特点。非典中医治疗方案:
(一)早期 多在发病后1~5天左右,病机以湿热遏阻,卫气同病为特点。治疗上强调宣透清化。常见证型有湿遏肺卫、表寒里热挟湿2型。
1.湿热遏阻肺卫证:症见发热,微恶寒,身重疼痛,乏力,口干饮水不多,或伴有胸闷脘痞,无汗或汗出不畅,或见呕恶纳呆,大便溏泄,舌淡红,苔薄白腻,脉浮略数。
治法:宣化湿热,透邪外达。
方选:三仁汤合升降散加减。
药用:杏仁12g、滑石15g、通草6g、白蔻仁5g(打、后煎)、竹叶10g、厚朴6g、生苡米20g、法半夏10g、白僵蚕6g、片姜黄9g、蝉衣6g、苍术6g、青蒿10g(后下)、黄芩10g。
湿重热不明显,亦可选用藿朴夏苓汤加减化裁。
2.表寒里热挟湿证:症见发热明显,恶寒,甚则寒战壮热,伴有头痛,关节痛,咽干或咽痛,口干饮水不多,干咳少痰,舌偏红,苔薄黄微腻,脉浮数。
治则:辛凉解表,宣肺化湿。
方选:麻杏甘石汤合升降散加减。
药用:炙麻黄6g、生石膏30g(先煎)、炒杏仁10g、炙甘草6g、白僵蚕10g、片姜黄9g、蝉衣6g、薄荷6g(后下)、连翘15g、银花15g、黄芩10g、芦根15g、生苡仁20g。
(二)中期 多在发病后3~10天左右,病机以湿热蕴毒、邪伏膜原、邪阻少阳为特点。治疗上强调清化湿热、宣畅气机。
1.湿热蕴毒:症见发热、午后尤甚,汗出不畅,胸闷脘痞,口干饮水不多,干咳或呛咳,或伴有咽痛,口苦或口中粘腻,苔黄腻,脉滑数。
治则:清热化湿解毒。
方选:甘露消毒丹加减。
药用:生石膏30g(先煎)、炒杏仁10g、茵陈15g、虎杖15g、白蔻6g(打、后煎)、滑石20g、法夏10g、僵蚕10g、蝉衣6g、苍术6g、姜黄10g、石菖蒲10g、柴胡12g、黄芩10g。
2.邪伏膜原:症见发热、恶寒,或有寒热往来,伴有身痛,呕逆,口干苦,纳差,或伴呛咳、气促,舌苔白浊腻或如积粉,脉弦滑数。
治则:疏达透达膜原湿浊。
方选:达原饮加减。
药用:厚朴6~9g、知母10g、草果1~3g(后下)、黄芩12g、柴胡15g、法半夏10g、杏仁10g、生薏仁30g、滑石20g。
3.邪阻少阳:症见发热,呛咳,痰粘不出,汗出,胸闷,心烦,口干口苦不欲饮,呕恶,纳呆便溏,疲乏倦怠,舌苔白微黄或黄腻,脉滑数。
治则:清泄少阳,分消湿热。
方选:蒿芩清胆汤加减。
药用:青蒿10g(后下)、竹茹10g、法半夏10g、赤茯苓15g、黄芩10g、炒杏仁10g、陈皮6g、生苡米30g、滑石20g、青黛6g(包煎)、苍术6g、郁金10g。
(三)极期(高峰期) 本期多在发病后7~14天左右,临床的突出表现为气促喘憋明显,或伴有紫绀,病机以湿热毒盛,耗气伤阴,瘀血内阻为主要特点,少数可表现为邪入营血,气竭喘脱;治疗在祛邪的同时必须重视扶正,可选用白虎加人参汤、清营汤、犀角汤等加用活血化瘀之品,并静脉使用参附针、参麦针、丹参针等。
1.热入营分,耗气伤阴:症见身热夜甚,喘促烦躁,甚则不能活动,呛咳或有咯血,口干,气短乏力,汗出,舌红绛,苔薄,脉细数。
治则:清营解毒,益气养阴。
方选:清营汤合生脉散加减。
药用:水牛角30g、生地15g、玄参15g、银花15g、西洋参5g(另炖服)、麦冬10g、山萸肉15g。并可静点参麦针以益气养阴。
2.邪盛正虚,内闭外脱:症见发热不明显,喘促明显,倦卧于床,不能活动,不能言语,脉细浅数,无力,面色紫绀;或汗出如雨,四肢厥逆,脉微欲绝。
治则:益气固脱,或兼以辛凉开窍。
药用:大剂量静点参麦针或是参附针,并用参附汤或生脉散(汤)送服安宫牛黄丸或紫雪丹。
(四)恢复期 多在发病后10~14天以后,病机以正虚邪恋,易挟湿挟瘀为主要特点。主要证候有气阴两伤,气虚挟湿挟瘀。治疗强调扶正透邪,并重视化湿、活血。
1.气阴两伤证:症见热退,心烦,口干,汗出,乏力,气短,纳差,舌淡红,质嫩,苔少或苔薄少津,脉细或细略数。
治则:益气养阴。
方选:参麦散或沙参麦冬汤加减化裁。
药用:太子参15g、沙参10g、麦冬10g、白扁豆12g、炙甘草3g、山药10g、玉竹10g,法半夏6g、芦根15g。
2.气虚挟湿挟瘀证:症见气短、疲乏,活动后略有气促,纳差,舌淡略暗,苔薄腻,脉细。
治则:益气化湿,活血通络。
方选:据虚实不同可分别选用李氏清暑益气汤、参苓白术散或血府逐瘀汤等加减化裁。
药用:太子参15~30g、生白术15g、云茯苓15g、扁豆10g、生薏仁30g、佩兰10g、郁金10g、法半夏10g、桃仁10g、丹参12g、当归10g、赤芍12g、忍冬藤30g。
四、典型医案
患者邓某某,女性,33岁,广东省三水籍,医务人员,因“发热伴恶寒2天”于2003年1月25日入院。
两天前自觉无明显诱因出现发热,入院当天自觉症状加重,测体温38℃,微恶寒,神疲乏力,稍口干,纳差,面红,无头痛,无流涕,无咳嗽、咯痰,无咽痛,无汗,无鼻塞流涕,睡眠一般,二便调。查体:T38℃;P68次/分;R20次/分;BP90/60mmHg,神志清,全身皮肤、黏膜无出血点、亦无黄染,咽无充血,双侧扁桃体不大,气管居中,双肺呼吸音正常,未闻及干湿罗音,白细胞(WBC)5.0×109/L,中性粒细胞63.9 %;红细胞4.31×1012/L,血红蛋白131g/L,血小板95×109/L,行胸片检查示:右下肺少许模糊阴影。
诊见:发热,微恶寒,干咳,无痰,动则心慌气短,头痛,微感胸痛,口干口苦,纳差,神疲乏力,舌淡红,苔薄白,脉濡细。
西医诊断:右下肺炎(非典)。
中医诊断:春温伏湿。
治则:清凉解毒,透热达邪。
处方:青蒿15g(后下)、黄芩15g、柴胡12g、大青叶20g、板蓝根30g、法夏12g、枳壳10g、浙贝12g、紫苑12g、天竺黄12g、杏仁10g、炙甘草6g,每日1剂,水煎服,配合清开灵静滴加强清热,西药则投以泰能、稳可信。
2诊:1月27日,仍发热,热势上升,以夜间及午后为甚,T38.6℃,肢体困倦,纳食减少,舌脉未变,二便通畅;化验:白细胞2.9×109/L,中性粒细胞57.7 %;血小板90×109/L;胸片与24日比较右下肺感染病灶明显扩大,大片灶;为湿热蕴毒,阻遏中上二焦之表现,治宜清热解毒达邪,解表宣肺化湿。处方:炙麻黄8g、杏仁10g、石膏20g(先煎)、甘草10g、柴胡10g、黄芩10g、半夏10g、竹茹10g、白茅根15g、前胡15g、桑枝10g、苡仁20g、滑石18g、藿香6g、佩兰6g。
3诊:1月28日,热势仍未遏止,反有上升之势,T39.2℃,症状未减,疲倦加重,双肺呼吸音粗,肺底闻及少许湿罗音,舌淡红,苔薄白,脉濡细。化验:白细胞2.5×109/L,中性粒细胞50.96%;血小板67×109/L。邓老意见:湿热蕴毒,毒势盛,并易耗气挟瘀,毒瘀互结,且变证多端,有入营之势,治宜加重清热凉血解毒,化瘀软坚散结,少佐益气之品。原方继续服用,加服安宫牛黄丸,并加用仙方活命饮,西洋参10g另炖服。方药如下:金银花30g、浙贝15g、赤芍15g、白芷12g、陈皮3g、升麻6g、防风12g、当归6g、虎杖20g、皂角刺12g、穿山甲12g(先煎)、乳香6g、没药6g、连翘18g、五爪龙15g。根据西医观点,此时属于炎症渗出期,需要注意肺纤维化的问题,而运用仙方活命饮以化瘀软坚散结,甚为合拍。西药则停用泰能、稳可信,改用可乐必妥、复达欣。至1月30日,应用可乐必妥后出现头晕,故停用所有抗菌素,停用后头晕等症状大减,体温降至37.5℃。
4诊:1月31日,体温降至正常,但神疲,乏力,头晕,偶有咳嗽,白粘痰,无口干,舌淡,苔薄白腻,脉濡细,白细胞2.3×109/L,中性粒细胞50.2 %;红细胞:3.12×1012/L,血红蛋白97g/L,血小板90×109/L,胸片:病灶增多,密影;热势已退,胸片虽病灶增多,强弩之末也,未足为虑,此乃正虚邪恋,治当清热养阴,扶正透邪,此时舌苔呈现白腻,为伏湿外达之象,治疗上并重视化湿、活血。处方:炙麻黄8g、杏仁10g、甘草10g、黄芩10g、半夏10g、竹茹10g、白茅根15g、桑枝10g、苡仁20g、太子参20g、五味子20g、麦冬15g、藿香6g、佩兰6g,仍加服仙方活命饮,并加大补气而性温和之五爪龙至30g;热势既退,停用清开灵,改以参麦针益气生津。
5诊:2月4日, 已无发热,乏力,偶咳嗽,未闻及干湿罗音,舌淡,苔厚微腻,脉濡细。胸片示:有所吸收;白细胞2.4×109/L,中性粒细胞47.8 %;红细胞3.62×1012/L,血红蛋白;131g/L,血小板:191×109/L;病势渐衰,但湿性缠绵,如油入面,且易伤气,又易挟瘀为患,治宜清热利湿,益气活血。处方:杏仁12g、甘草6g、青皮6g、桃仁12g、当归6g、苍术9g、五爪龙30g、太子参20g、橘红6g、升麻10g、白术10g、神曲12g、麦冬10g。加服:太子参15g、土茯苓30g、茯苓12g、枳壳6g、陈皮3g、威灵仙20g、杏仁10g、苡仁30g、苍术9g、大枣3个。
6诊:2月8日,自觉身轻体爽,舌苔腻转淡,脉细;白细胞6.5×109/L,中性粒细胞46.2 %;红细胞3.62×1012/L,血红蛋白131g/L,血小板161×109/L。
2月12日胸片示:右肺炎症全部吸收。守方略有加减,治愈出院。
总结:该病案有以下发病和病机特点:(1)起病有接触同类病患者的病史,感受戾气,具有传染性,初期即有肢体酸痛等湿重的表现,为伏湿所致,较之普通的风温不同,故诊断为春温伏湿。(2)起病后进展较快,2天右下肺即出现大片阴影,毒力强,出现白细胞、血小板下降表现。(3)患者神疲乏力、发热加重,为毒盛伤正的表现;患者初期之所以感邪受传染发病,是因为先有正气不足,邪乃干之,感受毒邪之后,热、毒、湿使正气更损,内因外因共同导致的结果,此外,患者神倦较重,与抗生素的使用,同样损人正气。根据上述病机,治疗应注重祛邪,所以初期透邪,给以清热解毒达邪,解表宣肺化湿之药。结合伏湿特点,自始至终应注意利湿渗湿使邪有去路。后期注重增强正气,益气养阴,因势利导,扶正驱邪。
本病有戾气、湿、瘀、毒、虚兼挟,故需随证治之。在治疗时注意“三早”,即早期应用安宫牛黄丸,可防邪毒内陷心包,阻止传变;早期应用人参扶助正气,及时停用抗菌素;早期应用活血软坚散结,防止肺纤维化,防止病灶扩散,以及加快病灶吸收。本病的治疗效果满意,其一,发热至退热仅用6天,比同类病患者退热快,此外如自1月27日T38.6℃时开始计算,至1月30日体温已降至37.5℃,历时仅4天;其二,症状改善快,整体调理后,较之同类病人,纳食始终正常,大便通畅,胃气未受影响;其三,多数病例最终会演变为双肺炎症,而本例未蔓延至双肺,且较低的白细胞、血小板迅速恢复正常,肺部病灶吸收快,应归功于扶正祛毒之法。
(作者邓铁涛为广州中医药大学著名教授,本文由邱仕君、邹旭协助整理)